雪丰江瘦

飞苇,飞苇,我所思在北。

番外《风流子弟》

生似盏中花,宁犹暮里霞
骨躯归杏野,遗信落桃家。
——《风流子弟》

阳春三月,折柳时节。

县府的小少爷正听得几位小厮们絮叨些寻常事儿,心里边可难受了。

叫他们他们也尽个敷衍。

扯着他们的衣角也只收到个怜惜的眼神。

怎地?

都不愿陪我耍纸鸢?那斗蛐蛐?那啃糖梨?

再再再不济也带我溜达一圈是不。

小少爷撇了撇嘴,憋着一股子气,撒腿便跑到了自个亲爷的房内,手脚笨拙地撩起帘幕,趴在亲爷的眼皮子底下,瞪圆了眼睛,端详着亲爷兀地睁开的双眼,便受屈般地泪眼婆娑起来。

“小祖宗,你这是受了什么气?”

声音嘶哑,犹像刚磨开的桃木剑蹭锯着瘠薄杂草的声音。

小少爷这般想着,嘴里咕噜了些不知所云。

倒让他那亲爷爷给逗笑了,伸出枯瘦的一只手,缓缓地轻轻地,抚顺着小少爷的毛发。

“近来是几月了?”

小少爷便转着转眼珠子,想了半晌,猛地跑到外边去再一骨碌地跑回来,兴致勃勃地应道:“三月!吃春韭饺子的时节!”

“是嘛…”

他望着窗外的景,和案台上搁置的一封素书,忽尔想起了当年因那一篇赋给那时的迟阳县令瞅着了,便受邀再度逢临迟阳。

结果一夜宴席上,他恭敬地接下了一杯酒,至此一生悔恨。

“爷爷?您是不是困了呀,诶我不吵您睡觉了,睡吧睡吧。”

小少爷娴熟地轻拍久卧床榻这位老人的被褥,本以为老人会照常地闭上眼睛,安详睡去,不料这一次,老人握住了他的手腕,把小少爷给吓坏了,可只听得他嘴里呢喃着,清清楚楚入了耳。

“待会儿我就去了。”

“去哪儿呀?”

“等我去了后,一定要把我这副身躯,埋在杏桃陂的山间。一定要。”

小少爷着实疑惑不解。

“我要回家。”

“可您已经呆在家里边了呀。”

“我的…家在…”

“在这?”

“回家……回家……”

老人没再说过一句话了,兀自撒了紧拽着的手,闭上了混沌的双眼。

在哪儿呢。

小少爷急哭着喊问。

已而云翮归岫,迟阳临渚。

……

似乎是许多年之后,小酒馆里请来了位说书的先生,翘着二郎腿惬意地坐在凳上嗑瓜子,磕尽兴了才拍了拍手,响亮得很,开腔了。

“今儿在下不说书了,给各位乡亲们,论个迟阳风流,各位看官闻客,小生才疏学浅,还请见谅了!”

“你可尽管说!咱大伙儿也听得尽兴!”

先生起身,昂首挺胸,手里把着折扇,眼儿精灵,只见其扬眉吐气,娓娓论道——

话说风流,在下倒觉得那独钓寒江冬雪,见惯春花秋月,戏谈古今,拊笑逸事的渔翁子,可称得上第一流。瞧他们那,闲来取荷入茶,撷莲泡酒,钓几篓鱼儿可堪信手拈来,只一支竿,一桶土泥鳅,呵!朝暮都唱着曲儿,拍着桨儿,推着浪花的,兴衰更替尽入眼,怎能不风流恣意呢!

恰逢近日,有幸与一位老罟师结识,那晚上我俩就醉在一叶小船里边,那可真是个好滋味儿,老师傅将他那半生江湖琐事儿,皆囊归入一曲之间,只听得一两句高喝:

“洁流一把邀洋,酹山色、相识四方。

如月将峨,江中一叶,吁戏观腔。”

诶,这吁戏观腔,可了不得,这吁戏,兴许是庙堂盛衰,兴许是风流往事,兴许是百姓兴败,兴许是春秋锁碎。观腔呢,这便论及了迟阳第二流——舫榭歌女。

自古红颜,可教人心猿意马,何况那娇怜生媚、才艺绝伦的女伶,有些女伶啊,不便见客,垂了三挂雨帘挡了六曲山屏,只一双纤手慢捻轻挑,便是叫人醉生梦死了。而有些女伶,就乐意接客,个个顾盼生辉,个个云鬟翠鬓,倩人挽酒,笙娉起舞,便是令人妙不可言的。

少了些痴嗔,少了些怨怼,这迟阳女伶相较其他地儿的,便是有着一股洒脱气儿,大都无悔无恨,透悟俗尘,醉在俗尘。这不也是快活风流的一群人儿嘛。

诶,可别笑话小生。

听那老师傅说啊,西下夕阳红那会儿,都没急着归家,就卧在一条舟上,待那歌舞升平之际,整个人可快哉,竟也听不倦那些风花雪月,只是有一首曲儿,成了一件迟阳憾事。

他眼睛就眯成一条缝儿,跟我说着,

“我就像位流连烟花的痴儿。”

山水一程,风雨载途,却因了一方惊蛰时分,榭台上边那一位笙女,起腔温婉,转调清徵,闻之声情并茂,感之哀拗落泪。

我问他词里边是端的,他倒豁然朗笑地同我说。

不知。

不知何端,不知故事。

只嘀咕这一句

“遮蓑戴笠去何方?”

遮蓑戴笠,遂水从山。这便说到了,迟阳最后那一流——隐士。

迟阳隐士不多,就问罢四方皆是喟叹,寥寥无几,然于迟阳境内往北边翻过几座山,有个杏桃陂,小生有幸去过一番,闻得此处人杰地灵,秀才辈出,大都来到这迟阳考取功名,而那杏桃陂,出现过一位知名的隐世君子。

那些熟悉他的老一辈都跟我说道,这位君子生前脾性爽朗,常是驾着一叶扁舟,闯荡薄云娥月,浩洋嵬峰,携着桃酿,拄着长橹,要是能见得他撰笔,可谓书生意气,疏狂恣肆,挥毫泼墨,尽入渔樵闲话。

又听闻这位君子,本无号,后人倒称之为——箐月客。

缘由诸般,言者二三。

有人说,是因君子曾夜游迟阳江,迟阳江两岸箐林,月色如玉,便心生欢喜,掏出笔墨,写下了一阕箐月客,不过可惜,此阕毫无任何记载,只为后人传耳。

有人就说,是因君子为人淡泊,如峻拔修竹一般高风亮节,又因君子性情疏朗,如空山栾月一般傲骨清气,方才称号作箐月。

又有人这般说了,君子爱山水,自诩与山水有缘,山水客不怎好听,便唤作箐月,同是锦山秀水之属,快意便是。

无论是哪家之言,皆是有理的。不过你们待会儿可听,小生发现了什么。

大家可记得当年迟阳最为富庶的那一段时日,出了一位才子,姓吴,且称作吴生,吴生本是杏桃陂出身的,与那箐月君子竟是相处六七载的同窗,想罢二人早是棠棣之谊、同袍之交。

尔后吴生只身赴往迟阳,成了当地县令的女婿,说到这儿,大伙心底也清明了,这位吴生凭着一纸迟阳赋,自此平步青云,竟接了县太爷的位儿,自打这位俊才接任以来,迟阳发展得那可真是突飞猛进,于是后人为他修了个祠堂,供奉着这位丰功伟绩的县太爷,祠壁便刻着那一篇著名的《迟阳赋》。

说说那县太爷,大伙也都晓得,临终前,招他孙儿去他房里边,说要把他的尸骨埋在一块地儿,孙儿听不清,给着急得,哇地一声就哭了,惊得他们全家聚了一块,才发觉,县太爷去了。

而县太爷的小舅子,便是他妻子的胞弟,方才告诉了大伙,这位爷要回的家,便是北便的杏桃陂,他桌子上搁着的遗嘱,可别拆了,那是给他的兄弟,他那同窗的。

他那同窗,就是小生景仰至今的箐月君子,唉,大家别笑哈,接下来的故事,是出自一位杏桃陂老妇人的笔录——

“那天,我正巧去了叔的家,叔正阅信,不知信里所书何事,叔看罢,把它给焚了。须臾他方才瞧见了我,叔年纪大了,两鬓也生了霜,可那眉眼仍是如初模样,笑意盈盈,同我道了声别,我心里似乎晓得此行,不如以往。我便同他道了句早点归来。

他走了,搭着片帆,临行前轻轻说了声,松花儿。

之后,再也不见那一叶小舟的痕迹了,指不定一生贫嘴的叔,最终卧在了山河里边,安祥睡去了。”

这抄笔录本是字字眷思,句句缅怀,小生说得俗气,没能将老妇人的情绪给传达到底,还望各位见谅了。

江湖杳杳几十年,多少风流子弟俱往去,然老罟师说了,绿水淘尽夫万骨,青山难掩文千捧,这般仰歌笑傲的神采,洒脱肆狂的气概,历史浪潮难以捣开,隅角明月仍将承载。

旧事托鱼雁,故人话春秋。

老死江湖也罢了!

性如空山,便是了。

真是谢谢大伙儿的捧场,小生就此告退了。

这厢语落,谢幕时分,人影散乱。

《后记(划掉),嗑唠》

首先要感谢唐伯虎的《桃花庵歌》,文名取自其中“车尘马足富者趣,酒盏花枝贫者缘”的贫者缘,以及陈粒的这一首,《性空山》,唱得我头次听就心一抖的胆一颤,郭婞这词儿写实在是,好得不得了的那种,看着就鼻尖一酸,不过我没去找文案(别打脸!),所以写得走心写得糊涂,真是需要各位的见谅了!

再来要感谢一位大神,小九,雨城的作者。当时刷了空间,那天恰好是南康的生日似乎,小九大神发了一条说说配了一张图,好像是南康走我们回家(?)我估计会被打哈哈哈哈哈哈哈,总之截图上面有字儿“花枝还招酒一盏!%^&#…”,之后一年半年还是怎,无意间听了性空山才晓得,噢!原来是这儿的呢!

接着要感谢一位老友,亲爱的翻翻,同我写了开头《性空山》的诗稿,当时算是整篇文的故事梗概(几乎是),后面改了改整了整,就这样辣。同时还有一些姑娘,被我一个劲儿地骚扰hhhhh(捂脸),谢谢你萌陪着我将这篇文完结辣。

最后要感谢牛灿和小薄雾,以及各位看客。我是晓得自个的那种,诶就是那种谜一样的局限性,现在的我功力不够深厚,无从下手去破解。所以得谢谢牛灿让咱们相识,还得谢谢小薄雾给我提供了这个平台,更得谢谢你萌能够瞅一瞅瞧一瞧这一篇,我最自豪但不欣喜的作品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这矛盾的。

然后推荐几首歌,陈粒的性空山,戴荃老师的君是山,玄觞和任贤齐合唱的天涯,暖阳大大的拜无忧,银临的商女恨,双笙的终身误。闲来无事便一边听一边撸的。(掩面)

还有那两个番外,写得糙,没正文好,大抵是中心思想的体现,随着性子写着写着就这个样了。

都说是狗血剧了(一脸傲娇。

不管啦不管啦。

一封遗信插不进文里边,我就只能在这说了。

“啊灿,念你平生素来不喜那些懦弱之士,你也嗤笑这俗世,可我,确是也应着时遵着序,顺着命了。最后只将这尸骨,留在你脚下踏遍的那万水千山。你定要知晓此事,我归家了。”

完毕!

来自一只不想写渣攻的小乌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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