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丰江瘦

飞苇,飞苇,我所思在北。

《贫者缘》

5.

故作洒脱的后果,大抵无非买醉罢。

可朴灿烈手上的大多银两,都搭给乘舟浪荡去了,剩下几个子儿还需抵伙食费,不顺心不顺心。

事事不称意。

咋整,满腔灰心地徘徊在整条长街里,诶隔壁街的喜庆声大得很,觥筹交错呀,推杯换盏呀,停杯投箸呀。

朴灿烈越听,越想喝酒,想得心肝儿疼。

暮色渐笼,湖光稍敛,那垂垂老矣的夕阳。

却见得它正巧落在烟柳间,峰峦里,渡口前。

他入了那间驻靠江渚的大舫榭,说来嘲讽,若称它乃迟阳尤为雍容的富庶地儿,也不为过的。

熟悉的莲灯,灯纸却有一盏糊了那龙飞凤舞的字儿。

朴灿烈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。

真是似曾相识。

入了幕帘,迎来的是眼尖儿毒的老鸨,这老鸨可是江湖儿女性情,迟阳人皆称她为曹娘子。

老鸨扭着腚儿一步一莲花地凑近朴灿烈,一点丹桃眉儿轻挑,一把纤花指儿翘起,问道:

“公子爷,可是来献诗稿了。”

朴灿烈头回见此场面,心理准备做的足,倒也不怯色,只见他杏眼微眯,扬起笑容应着:

“是啊,还请…嗯…您多指教了。”

老鸨笑得那个花枝招展,拈着绣春帕,朝着身后的女子们喊道:“哎哟公子爷长得可俊啊,姑娘们,快来见见这位风人雅士。”

说罢顺手从柜台掏了笔墨,纸砚,红泥印,都给凑齐了。

朴灿烈叹气,心底倒生了哭笑不得的意味。

他提笔写就,如挽东风。

一首长诗腾起纸内,跃入了他人眼。

老鸨扫了一番,漫不经心地问问身后姑娘,哪位可愿意作曲呀,不作,可由她自个儿亲临上阵了。

末了,将诗轻飘飘地拿走了,踩着婀娜的小莲步,顺势还丢了句:

“公子要多少酬金,寻那柜前丫头拿,随便拿,尽量拿。”

朴灿烈傻眼了。

愕然过后是昂首而笑,轻狂快意,索性应道:

“那我可就不客气了。”

似乎又仍是那位恣肆随性的人儿。

倒也风流倜傥,不羁无谬。

忘了那俗世炎凉,丢了那情衷思量,罢了那么些,个愁滋味儿,个怨怼气儿,个忖度难安,个肝肠寸断,个心烦意乱。

倏尔。

“公子,可是要多少银两?”

柜前小姑娘的声音暖糯可怜,她红着脸问道。

“五两铜钱便是。”

小姑娘怎料会闻得此语,她瞪大双眸,赶忙道:

“公子不必客气呀。”

朴灿烈笑了笑,如沐春风。

他温和着应道:

“二两买酒钱,三两搭舟费。”

这是正好,也不为过的。

小姑娘不禁默默唏嘘,便拿了些串铜递予朴灿烈。

“多谢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待那不沾一丝毫胭脂气的素色衣袂,于跟前掠过时,小姑娘方才意识到朴灿烈将要离去,看着那潇洒摆手的身影出了绣帘,她倒呆滞了须臾。

朴灿烈出了舫榭,踏入西浦。

忽见一条长桥卧在水波上,桥弄铺满了青石板,桥畔结了千树花灯,桥的对面一座杳杳孤亭,亭子后往里走便是遍山的箐林。

此时舫榭起了笙箫,歌舞升平,娉婷窈窕,绿鬓如云。

而里边有座阁间,一位女子蓦地问起身侧的小姑娘,

“听闻县老爷家新招的驸马相貌不凡?”

“可不嘛,今日见着他骑马的模样儿,方才晓得那几位大文人为何都称评他霁月清风,喜服着身也不显艳俗。”

“可打听过他是哪里人。”

“这就不怎么清楚了,听别人说是从城北陂那个方向来的。”

“恩,你等会儿去跟曹娘子通报一下,这诗我来作曲。”

“噫,方才那首诗?可真是……”

挺难过的故事。

阁间四下默不作声,于舟帘挑望,还能见着繁逍华灯间的那抹单薄身影,于形形色色中愈显疏离世俗。

评论(4)

热度(4)